~


全平台同名哦


胡子长,见识短,一顿三碗不用喊!

嘶根儿~

关于

被风吹来的姑娘

文/多崎鹿



飓风吹过来的时候,从海的那一边,吹来了一个姑娘,那时我正准备跳海,海风嘶嘶地扯着我的衣服,我看到远处海平面上一个黑点,慢慢靠近,起初以为是飞鸟或别的什么东西,但黑点越来越近,我才看清,那是一个人,正远远的尖叫着朝我飞来,我当然看的呆了,加之反应迟钝了点儿,轰的一声就被砸中了。幸运的是,没有砸到头,所以我并没有晕过去,只是被姑娘骑在了腰上。沙子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,姑娘也没晕,她随便甩了甩头发,从我身上站起来,不好意思的笑笑,朝我伸出手,我把手给她,她一把把我拉起来。


我尴尬,找话说,


“沙子挺软和,我没事。”


“你的腰也挺软和,我也没事。”


“既然大家没事,坐下聊聊吧。”我说。


我们就地坐在海滩上,东拉西扯聊了好多,我问她从哪里飞来的,她说从很远的一座小岛上,岛上只有她和奶奶两人,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除她奶奶之外旁的人,她说起风的时候她在树上摘椰子,一个好大的椰子怎么也弄不下来,所以奶奶叫她下来她也没听话,就这样风倏乎间变得好大,等她意识到的时候,椰子树已经被连根拔起了,于是她就在空中骑着椰子树飘荡了好一阵子,说起那阵风她显得很激动,她说那真是一股奇异的风,像一股拳头的劲风轰的一声砸在小岛上,好多东西就飞起来了,她说她倒不担心奶奶的安危,她对他们家地窖的坚固程度有信心,所以当她在空中四处飘荡的时候,在云彩里躺着玩儿的时候,她玩的很开心。我问她你们家挖地窖干嘛呢,那么一个孤岛有什么东西好藏的呢,她说不是,不是要藏什么东西,那地窖其实就是一个避风港,只不过是在地下。她说奶奶活了九十几岁,在岛上已经生活了几十年,几十年来奶奶经历了无数场暴风天气,各种性格诡谲的暴风她见过太多了,但终究敌不过年纪大了的事实,所以当她没那么灵敏的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,还是晚了,她只来得及把自己装进地窖里,不过我想,她应该也不会太担心,因为她知道像这样的风肯定会把我带到云彩上去,我大可以每天吃着云彩飘到我喜欢的地方,只是这样,她可能就见不到我了。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,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,姑娘低下头说,看起来有点悲伤。我只好安慰她,人总要分离的。


“你怎么也这样说,”她抬起头来看着我,脸上挂着泪珠。


“之前奶奶也总这样说,从我记事起就常跟我说这句话,说不可能两个人从生到死都在一起,一辈子很长,要去见很多人。每次我们坐在家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看太阳落海的时候,奶奶都会说这样的话,‘你总要离开奶奶的,’每次奶奶这样说,风就迷她的眼睛,她脸上的皱纹就会蓄满泪水。我说根本没风,她硬说就是风的错。奶奶哭了,她总不愿承认。”


“你奶奶说的对,”我说,“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地方,就是人们说的‘归宿’,你奶奶的地方是那个小岛,但你不是呀,你的地方还远呢,还要好久才会找到吧。”


“什么样的地方才叫“归宿”呢?”


“就是你愿意死在那里的地方。”


“怎么才能找到那样的地方呢?”


“四处流浪,直到你走到一个地方,突然觉得累了,觉得哪儿也不想去了,那个地方,就是你的归宿。”


“那要是总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呢。”


“那就不会觉得累呀,就会一直找下去,到处走,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地方,会让你突然想要留下来的。”


“会有那么一个地方么?”姑娘望着远处的海。


“我该走了,”姑娘说,“还有很多地方我还没有去,这里应该不是我的归宿吧。”


我突然有点慌,不知为什么,得知姑娘要走的讯息我心里就莫名的慌。


“怎么走呢你?”我问。


“飞呀,我已经感觉到风了,我该回到我的云彩上去了,它一直在等着我呢,你看,她指指头顶那片奶白色的云,我这才注意到,为什么那片云是奶白色的?旁边那些虽也不脏但这片较之明显不同。“那当然了,”说起她的云彩姑娘显得颇为自豪,“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,”姑娘说,“打扫云彩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,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,不打扫也没有事作。不光打扫,这些天我们还碰到了几条彩虹,全被我拽来吃了,不过我有分给云彩,彩虹具有净化心灵的妙用,所以它才这样干净漂亮的。”


“这样啊。”到最后我却找不出该说的话了,只好随声附和着。


然后风就来了,在沉默的间隙里缓缓到来,起初是温和的和风,姑娘半仰着头,发丝轻轻摇曳。我望着她的侧影,蓦地觉到,虽才不过一个小时的相处,我却发现心里出现了共处很久才会有的那种离别的不舍,就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,像是胸腔里的空气突然被抽空,大口大口的吸气也仿佛供不应求。


之后风开始剧烈起来,沙滩抖动的时候,我鼓起勇气问姑娘,


“不请我上去坐坐?”


姑娘瞪大了眼睛,“可以吗?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飞。”


“应该可以吧,同样是人。”我说。


“好吧,来,抓住我的手。”


我把手伸过去,真正的风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,我们的手刚刚握到一起,姑娘就像气球一样轻盈的飘上去,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也变得柔软轻盈起来,之后我们嗖的一声就腾空了,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模糊,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好大一片云上面了,那种漂浮着的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,感觉身体就像呼吸一样轻,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自然通透的呼吸着,身体仿佛成为了云彩的一部分,随着云彩自由的飘荡着。


我睁开眼睛,兴奋的坐起身来,飘荡感顿时削去了一半,只感觉身下软绵绵的,云彩很有绵厚的质感,比世界上所有的席梦思都要来的舒服。


我四下张望了一会儿,却不见姑娘,四周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,我试着站起身,起初走的有点晃荡,但没一会便习惯了,站起来走了没几步,我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静止不动,心想肯定是姑娘,那里是这片云的边缘,在下面的时候看着不大一座房子的面积,没想到其实是这么大,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,要是在这上面建一座房子该有多好,每天吃着云彩周游世界,我在心里愉快的胡乱想着,来到了姑娘身旁,姑娘坐在云的边缘,两条腿纤细的垂下去,光着的脚看起来洁白通透,我不由得看痴了。


姑娘笑着打我一下,“喂,醒了你。”


“嗯,你的脚真好看。”


我怔怔的望着那双脚,惺忪着眼睛,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
姑娘的脸红了,又打了我一下,坐下吧你。


我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,赶紧尴尬的坐下,


“月亮真好看,”我说。


“我奶奶说,女孩的脚不能随便给人看,还有肚脐。”姑娘看着我说,脸上红晕未褪。


“早没那回事,都什么时代了,你去城市里看看,女孩们肚脐比眼睛露的都多。”


“不会吧?!不露眼睛不成瞎子了吗?”


我笑,“你不会连墨镜都不知道吧?”


“墨镜是什么东西?奶奶没告诉我呀。”


也是,她奶奶那个时代,墨镜没那么常见。于是我对她说,“我带你去城市看看吧,很多好玩的东西你肯定没见过。”


“好哇好哇,我还没见过城市呢,就只见过星空,大海,飞鸟,鱼,船。”姑娘掰着手指认真的数着,“全是些无聊的东西,城市,那么多人,一定很热闹,下一站,城市,出发喽。”


又飘荡了也不知道多少时日,终于有一天黄昏,听到姑娘的尖叫,你看你看,她兴奋的拍着在她旁边睡意昏沉的我,那是城市吗?


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,还真的是城市的轮廓,不过距离还很远,只能模糊的看到几根烟囱在不遗余力的排着烟。


“那是什么?”姑娘指着烟囱问。


“那是城市在抽烟。”我昏昏沉沉地说。


我之所以这么困,是因为昨晚跟月亮聊天聊的太晚了,月亮真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,我说什么它都安静地听着,从不发问。所以几乎半辈子的话都跟它说了,它身上那种静谧的气息很让人信任,也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安心,听说和上了年纪的人待在一起才会这样,那像月亮这样年纪的,不足为怪吧。


“城市也抽烟?”姑娘惊讶地问。


“对啊,”我强打着精神答道。


“我奶奶说抽烟不好,不让我学,可她偏偏又抽那么凶。”说完,姑娘可爱地嘟起嘴巴。


“抽烟是不好,大概他们都寂寞吧。”我躺在姑娘的身边,很困,但还是愿意和她聊天,因为她不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。


“城市里有那么多人,它怎么会寂寞呢?”姑娘攥着肩膀上棕褐色的头发,扭头满是疑惑地看着我,她的神情让人相信,她疑惑的时候,是真的在疑惑着什么。


我努力让自己混沌的脑袋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,可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答案,只好老实说,“我也不知道,等到了城市,你自己问它吧。”


如此又飘了一夜,我因为昨天睡得太早,没等太阳露头就醒来了,惺忪着睡眼跑到边缘去撒尿,撒完系腰带的时候惊喜的发现,我们到了,并且直接飘过郊区到了市中心地带,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就在不远处的前方,真的是座名副其实的‘高耸入云’的大厦,长长的避雷针更是锐不可挡地刺破了云彩直冲天际,我并没有急着把姑娘叫醒,而是打算等一会儿云彩往大厦再靠近些的时候,把云彩拴在避雷针上面,给她个惊喜。


不料没等我拴好,便听见身后一声尖叫,


“这是什么?”姑娘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,一点儿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。


“是大厦顶上的避雷针,我们到了。”


“可是,大厦为什么要建这么高呀?”姑娘有些惊讶的问。


“大概是为了省地方吧。”


确定云彩牢牢地固定好后,我决定带姑娘下去吃早餐,于是说,“走吧,带你换换口味,老吃云彩固然没什么不好,但尝尝城市人的早餐也没什么不可以,对吧?”


“好呀……可是,大厦为什么要建这么高呢?都刺到云彩了,不光是为了省地方吧,因为旁边那些矮很多唉。平均一下不是更好?”


“也有可能是因为要攀比的缘故吧,你知道,他们什么东西都要争个名次。”说着,我牵上姑娘的手,扶着她,小心翼翼地走下了云彩。


接着我们顺利的搭上电梯,来到大厦餐厅区,时间刚好,正是餐厅提供早餐的时候。姑娘呆呆地看着氤氲着热气的小笼包似乎来了兴趣,我于是要了四屉,姑娘一口气吃掉三屉,还喝了两碗红豆薏米粥,她的吃相简直像个野人,原本一副美好而安静的淑女形象,吃起东西来竟然像打仗一样,一口一个灌汤包还刺溜着喊烫,我一屉还没吃完她已经消灭了三屉,并且还在最后夹走了我那屉里仅剩的一个,看的出来,她一点儿也不跟我客气,这让我很欣慰,或者根本没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客气以及人为什么要客气,不管怎么样,我喜欢她这一点。


吃完她兴奋的问我,“这就是传说中的包子吧?我听奶奶说过,厚皮带馅儿是包子,不带馅儿的是馒头,黄色长长是油条,生津解渴是豆浆。”边说她又开始掰着手指头摇头晃脑地如数家珍。我坐在对面托着腮望着她,简直被她萌化了。不禁心想,像个新生的孩童般,对任何事物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欲,能遇到这样一个有着奇特纯真的人,充当她的守护者与解惑者,我何其幸运。


等我们吃完的时候,餐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,但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热闹,大家都好像没休息好一样死气沉沉,姑娘坐在座位上四处打量,我发现她对谁有兴趣就直直地盯着人家看,显然一点儿也不知道那是不礼貌的,我正欲阻止,她却突然转过头来,又有了疑问,“他们的早餐这么好吃,可是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呢?”


我微笑着无奈地摇摇头,但还是耐心的回答姑娘的疑问,“他们的生活不光吃这一件事,还有很多事可以愁的呀。”


“吃饱穿暖不就行了,还要愁什么呢?”


“可愁的事儿可太多了,大事小事鸡毛事,光分类就好多,就说坐我右前方那个女孩吧别看……她会有什么可愁的呢,你看这女孩…”我这么一说,她又要转头看人家,于是赶紧扯了她一下,她却笑嘻嘻的,好像我们在玩什么游戏,我接着说“看这女孩长这么漂亮,却穿着一身白领的职业装,所以家境肯定不是太好,像她可能就会愁一些……到了年龄应该跟什么样的人结婚呀,是答应那个有钱她却不爱的,还是跟那个没钱却有爱的,有钱那个可能现在是爱自己的,可是有钱人的底气让他们可以随时不爱自己,那么只剩物质的生活她能接受吗,或者嫁给那个她也爱的穷小伙,穷小伙只要一直很穷,就会一直爱着她,所以这个不必担心,可是只有爱怎么行呢,贫贱夫妻百事哀呀。”


“我奶奶说,这里就是这样,什么都可以没有,就是不可以没钱,所以他们几乎一辈子都在拼命挣钱,可是,我觉得,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来挣钱的呀。”


“是这样没错,可没有钱就是什么也做不了,连活都活不下去,有钱却可以做很多事,甚至说有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,所以人们争的遍体鳞伤,争的头破血流,争的面目全非,不惜用所有最好的自己来兑换那么一个有钱人的身份,世界就是这样的,我们谁都无力改变。”


姑娘一愣,


随即陷入沉思。


之后沉默在我们四周沉甸甸地逗留了很久,最后是我起身,


“走吧,带你去看城市。”


姑娘却没有动,


“走吧。”我尽量把声音变得柔软些。


姑娘终于站起来,跟我走出了餐厅区,等电梯的时候,她终于开口,“你送我回去吧,我想了想,我没有钱,这不是我的地方,我得回我的云彩上去。”


“可是……你还没看过城市呢!”


“不看了,听你说我才明白,奶奶为什么在小岛上住了那么多年。”


后来,我把姑娘送上了云彩,其实我也想跟她上去的,可她一直在跟我道别。


我后悔我没有告诉她,其实我也厌倦这个地方,那些她看惯了的星空大海飞鸟鱼船,


恰好是我向往的。


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

评论(18)
热度(81)

© - 大胡子少女 | Powered by LOFTER